萤辰

【马斯洛的五个需求】

爱的需求

“大姐”,明楼敲敲门走进去，“阿诚来快小半年了。是不是找一天带他去小祠堂祭个祖，他也是我们明家的子弟。”
这件事是他疏忽。明楼不在意那些礼节，而他知道有人在乎。只是把这该早早走的过场拖到现在，令明楼不安起来。

明镜面色平平把账本放下，“正好，我也想找你商量这件事。”

明楼心稍沉，露出三分吃惊的模样，“大姐，怎么说？”

“你学业尚且未完，明台又是鸡飞狗跳的年纪，我这边......”，明镜低头摩梭着桌上的账本，“哎，也就是同你闲说。前一阵赵先生，先施百货也有他的股份。你见过的，留美回来，最是温和的一个老先生。他们夫妇一直没孩子，前一阵还同我说打算要去福利院领个好性子的，当自己亲生…”

“大姐。”明楼强行打断明镜的话，他不得不将强硬外露出来。
让他心更沉的是明镜没有生气，微笑示意他说下去。她在期待她这辩口利辞的弟弟之后的说法。

“大姐…”，这件事如同下君臣棋。明面上让不得一步，暗地里也过不得一步。

明楼思忖着将已到嘴边“阿诚”两个字咽下去，“赵先生既然打算当亲生孩子对待，那多半是想要领个年纪小的。年纪小多半亲人听话，也适应新环境。十岁是个说小不小的年纪，即使有什么决定，我们也该听听阿诚自己的主意。”

明镜垂眉顺目，像宝殿莲花上的菩萨。
好像下面人说的每个字都听到了，可每句话都没听见。

明楼只好把最后一句话加上。
“何况阿诚之前受的苦，到底是我们明家亏待了他。”

明镜抬起眼。

感到腰部酸痛时撇了一眼座钟，明楼才发现凌晨一点半了。不知不觉中已坐了三个小时。他慢慢站起来踱着打开屋门。
漆黑一片，所有房间的灯都熄了。

前一阵阿诚读书拼了命。每每明楼都打算去睡了，开门抬头看见楼上那屋还亮着灯。
仗着年轻聪明，能看到天道酬勤的成果，不惜命。
屡教无果。逼他拉了一次电闸楼上那位从此才彻底安生。

好性子？明楼哼了一声。

诚然，明楼未曾认为自己有栽树育人的能耐 。已做的选择注定让他不可能就此接管家产护阿诚一世平安 。
他甚至同意并且确信眼下的明家并不是一个最适合孩子成长的地方。

可他不能让阿诚走。

因为阿诚爱他。

这爱幼稚轻率而混乱，它的产生是出于饥渴需求造成的迫切。明楼认为与其说是爱，不如说是阿诚用来界定虚境和现实，危险和安全的一个标准。
阿诚需要得到一个清晰的身份来确认自己不是这世上无根的浮萍。
他渴望融入，需要产生联系。可之前的经历使他不敢轻易迈出一步。
于是，他将自己目前唯一信任的人放在中间。那个人一手拉着他，一手拉着家和外面的世界。他满意地透过那个人的眼来窥探世界。
明楼厌恶这种做法，这种对个人无条件盲目的崇拜信任与奴役一个人只有一线之隔。何况这条线本身就是模糊的。
不过对于阿诚，明楼即使清楚也只由着他。他不能夺走一个不会凫水人的唯一依靠，然后把他直接扔进湖海里。
明楼希望教会他游泳，可这需要时间。

家如同浅池，明楼本希望等阿诚和家里其他人建立联系后再送他回学校。
明楼没有想到阿诚把他独立出来，作为一个定位的航标。对此明楼没有指责，如同他能理解明镜一样。虽然明楼认为可以做得更多，他不强求别人也这样做。
阿诚只有有一个位置就够了。有了第一个，自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。踏入那张网，自然会产生无数联系。
眼下看来只能调换一下顺序，将这个期盼先交予学校。
所幸明楼对现在的阿诚有信心。他亦是从那个年纪过来，知道那个年纪的孩子多半一眼看重的不过是相貌成绩。
这两样如今阿诚都很是拿得出手
不过在这之前，明楼还是希望阿诚能相信自己是这家中的一员。
他不是什么家生子。在明家非承恩，勿谢恩。

“大哥？”阿诚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，眼睛却忍不住打量着。大姐的小祠堂和大哥的书房号称明家两大禁地，如有擅入者，杀无赦。(明台语录)如今有幸踏入“禁地”，还很是兴奋忐忑。

“阿诚，该去学校了。”
阿诚垂下眼。他知道这天迟早要来。可真当大哥把这句话讲出来，才发现自己做的准备全白搭了。那股失落根本压不住，任他再不想，也流露的一清二楚。

“我和大姐同校长商量过了。到时候安排你参加一个入学测试，从初中开始念。教材我看过，以你现在的水平，问题不大。”
阿诚闷闷地“嗯”了一声，蔫坐在那里。
“怎么，还是不愿意么？”，明楼笑着倾身问他。

明大少爷一副好嗓子。此时故意压着声，暖暖融融的，明显带着哄幼儿的宠溺。

“不是”，阿诚莫名其妙的脸红，“我…只是在家读书也挺好的。大哥讲得很透彻，也明白。”
“家里就三个人。整日对着不厌烦？”
“不！”阿诚眼睛瞪得圆圆的，“和大哥在一起从不烦！”
明楼笑，“那咱家小少爷呢？我瞧他可是整天围着你。”
缠着比自己大的孩子玩，是所有小孩的天性。
阿诚露出欲言又止的苦恼神色，“哎…小少爷…”
“没事儿，就我们两个人。”
“小少爷人挺好的”，阿诚无可奈何的看明楼对挑拨两个弟弟兴致勃勃，“就是……话也挺多的。”

明楼听了大笑，阿诚也跟着咯咯笑起来。

“去学校可不止要读书”，明楼冲阿诚眨眨眼睛，“还要……”
他本想说还要学着去“读人”，可看阿诚笑得傻乎乎的，话到嘴边又换了词。
“还要去交一些朋友。学校里还是有一些有趣的人。”

阿诚笑疼了肚子，只能重重点点头。

“在学校你会认识更多人便会看见更多条路。有了选择才能够选择，去看一看吧。”
明楼起身摸摸他的头，“阿诚，希望你能找到自己喜欢的路。”
阿诚刚想问大哥选的是什么路，明楼先开口打断了他。
“对了，学校名册上我擅做主张。先同我一个姓写作明诚。以后若……有什么机会，自当随你意愿。好吗？”

阿诚瞬间愣住，良久才小声地问。
“从此以后……我……我可以同大哥一个姓吗？”
“不管你姓什么，我都是你大哥”，明楼拍拍他的肩。
“我不会改姓的！”阿诚跳了起来。
“话别说满”，明楼无意与他在这种话题上争执，揉揉他的头，又拿出一把钥匙。

“这是我书房的钥匙。以后我不在家，想看什么书便自己进来拿”，明楼晃了晃食指，“记得抽屉不要翻。”然后把钥匙递给阿诚。
“给我？”阿诚喃喃着望向明楼。今天的惊喜太多，他声音轻的像怕惊碎自己的梦。
明楼不喜别人动他东西是众所周知的。明镜甚至说他房间比太和殿都难登。
阿诚手已不由自主地微微抬起，又停滞在半空中。

“对，给你的。”明楼弯下腰，把钥匙放进那只手中。
他小声在阿诚通红的耳朵边说，“我可只给了你一个人。别让明台那混小子进来乱翻我东西。”
阿诚眼都不眨地凝视着明楼。
明楼笑了。
“我自然放心你。阿诚，你是我弟弟。”

经年流转，时过境迁。以后明诚不论是魂命两抛的穿梭在枪林弹雨中，身死不知处的游走于无间道上，还是拖着残躯坐在黯淡阴冷的审问室里。

在他即将怀疑自己，怀疑所作的一切，怀疑这一生的时候，都会回想起书房里那个下午。

那天风很轻，太阳很温暖，是冬季罕见的好天气。

PS:
标题不用吐槽我知道了
新年了 新年快乐
养成考前发文的习惯真是…

这个点我没想通 明楼是失败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