萤辰

咸鱼

【Dunkirk/空军组】盲航

预警:大纲流产物


“快!快!快!” 


Collins第一个从床上跳下来,穿着衬衣冲出去。


 “从机场离开!” 


身后传来爆炸声,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有起飞的机会,只尽力奔跑着。滚滚热浪和烟尘让他有一秒以为自己是在噩梦里,但噩梦才是真实的。 


静谧的夜空,闪耀的北斗,温暖的手掌。


如今美好的东西仅存活于梦境。


进驾驶舱时Collins的膝盖磕在钢板上,踉跄摔进去,来不及带上呼吸罩便打开油门。 

他根本不敢滑行,炮弹像雨滴一样砸在身边,一架飓风没离开跑道便被火焰吞没。

Collins冲出几十米,强行拉动操控杆扬起机头。喷火嘶鸣着爬升,堪堪擦过燃烧的兄弟离开地面。他后背被汗水浸湿粘在背椅上,耳朵嗡鸣不止。 


德军夜袭。


他在不少行动中看见燃烧的大地,在敦刻尔克看见燃烧的大海,今天则看见不列颠燃烧的天空。

各种发动机声混杂在一起。 

好几次Collins都觉得自己会撞上别人。他从未见过这么多飞机挤在同一片领域。天空变成一个狭小的渔网。无论怎样躲闪,都会冷不丁有机翼出现在面前。 

他放弃开枪努力迂回爬升,因为开枪误伤的可能性太大,飞机几乎一层压着一层。瞄准镜里的敌机不时被飓风或喷火挡住。

呼叫指挥中心,回答只有嘶啦作响的电流声。 

一分钟后他逐渐适应黑暗,Collins眯起眼,夜空可见度低得可怕。 

百米外漆黑一片。


下一秒,两架飞机在前方相撞。 


Collins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,手握着操控杆使支离破碎的机身与他侧身而过。明黄火焰中,他看清两架机翼上的图案。 

残缺圆徽与铁十字在高温强压下融为金色球体疯狂旋转着。


 “看,流星!” 

他顺手指方向看去。金红色的星火不断点亮夜空,随即飞快被黑暗吞噬。 

永恒的暗夜笼罩上不列颠。

 “最亮的中心是星星,尾巴是它燃烧留下的痕迹。” 

无数战机在空中解体。圆徽,或铁十字,都变成一模一样的金亮光核,拖着火焰硝烟坠落。 

“漂亮!是不是,Collins?” 

又一架遗骸从面前一闪而逝,留下金红亮斑的残影在视网膜上灼烧。 

他怎么回答?

 “没错”,Collins凝视着那架飞机彻底消失在黑夜,茫然地露出微笑。梦境重叠在一起。“真漂亮……” 


“各分队..” 

无线电噪音让他回过神。Collins竖起耳朵勉强听到“第二中队”、“清查”、“十中队”,其它单词消失在静电声中。

他再次尝试和指挥中心建立联系。忽然瞄准板中央亮起一道光,宙斯之剑一样贯穿天地。 

Collins一愣反应过来是探照灯。 

光柱接二连三地升起,地为奠基,天为穹顶。下一刻,炮弹顺着光亮指引打上来。 


短暂一晃中Collins看见一架摇摆躲避的敌机,下意识追过去。他们在光柱间隙穿梭翻飞,高射炮与探照灯让天空角逐变成一场烟火。 

起初Collins没躲避灯光,但接着他不得不靠半滚倒转避开随即而至的炮火。炮弹擦着机腹打入夜空,震栗顺钢板传入脚底。 

只一秒功夫敌机便重新隐藏入黑暗。 

Collins暗骂一声,愤怒失望和飙升的肾上腺素使冰冷的身体温暖起来。随后追逐中他更加小心避开扫动的灯光。 

这无疑增大了难度,他必须更频繁地爬升、翻转、俯冲,才能在黑暗缝隙里甩开尾巴并跟上目标。 


他不喜欢特技。 军校的毕业表演让他受够了内筋斗外筋斗横滚破S半破S。还有英麦曼翻滚,妈的,德国人在上军校时就与他过不去! 第一次全套练习结束他们班几乎都吐了。上帝垂怜,Collins没有吐。他按着太阳穴弓起背,肠子绞住肺不能呼吸,胃被心脏猛烈击打着。一只无形的手伸进腹腔将他五脏六腑全换了位置。 

唯有一个混账过分轻盈地从驾驶舱跳到机翼上,踩了两点舞步。“午安,姑娘们!” 


在众人咒骂声和阳光中,他冲Collins眨眨眼。


 Collins猛得摁下射击按钮,机载机关枪喷出的火舌瞬间让一架敌机冒起滚滚黑烟,接着一个平螺旋避开照来的探照灯。 

躲避己方探照灯的行为有些愚蠢,但与被英国高射炮打下来相比则好得多。 


在指挥所断断续续通知返回机场时Collins看了一眼手表,从升空到现在三十二分钟,是他今天第六或第七次飞行。 

他揉搓了一下僵硬的手指,调转机头跟上远处零星几架喷火。热量被潮湿的冷风卷走,手几次险要从操控杆上滑落。 

Collins拍打脸颊试图重振精神,结果只让机头微微扬一下,像倦怠到极点的候鸟终熬不住打了个盹儿。 

起初他还跟着几架喷火,后来无力再在黑暗中辨认那些轮廓。心算出的距离与机场相距不远,Collins干脆自己缓缓前进。 


他本以为两天前的飞行已达到极限。Collins的升空时间远超过规定,但依然一次次起飞。他必须飞,不是他就是只飞行过100小时的学生。 

过度的疲倦让他对“冷”的感受也后知后觉。风顺着衬衣领口袖口,甚至每一个针眼钻进来。太阳穴一阵阵发痛,模糊看到机场跑道时他忍住直接跳下去的冲动。 


突然Collins眼前一白,像无数针扎进眼球,泪水夺眶而出。 


他紧捂住眼睛,眼泪从指缝里不断流下,飞快在脸上凝成冰霜。Collins忍痛擦拭着,努力睁开一条缝想看清地况。 

然而什么都没有。

他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再次睁开,依然一片漆黑。 

一个念头划过Collins脑海随即被否认。他顾不得流淌的泪水,举手在眼前晃了晃。 

手指挥舞的风拂过脸颊,但眼前却依旧是均匀的墨色。 

探照灯偶然的强光直射造成了失明。 

死神低头吻上Collins嘴角。 

这一刻降临他内心居然无比平静。太过荒诞的理由让人不自觉产生一层隔离感。 

他即将死亡,因为一盏探照灯。 


“这倒很有趣。”一个声音轻笑着。 

“没错”,Collins很高兴对方还肯来。他拉起操纵杆上升,尽量不挡住其它飞机降落的航路。 

“其实你可以试试。”对方思忖了一下建议。

 “说得容易。” 

“我可不止说说”,声音不免有些得意。 

他当然知道。战斗中被机油糊住窗户,成功盲降的事无人不晓。 

Collins叹了口气,“好吧,我承认你赢了。” 

“小菜一碟。” 他分不清对方这句话是想表示谦虚还是自满。 

“试试吧,Collins。”对方颇有兴致地鼓动他。“你没问题。” 


“不。” 


Collins咬住嘴唇忽然感到委屈,他听够了对方轻描淡写地发号命令。 


“你混蛋。” 


他一切的要求Collins都照做了。从军校违禁开始一直到敦刻尔克。 他什么都做了,无条件相信的结果却是半个月后被上司告知对方目前被归为失踪,是Collins在站台等来最后一趟火车,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也没看见他。 

失明使他终于不用顾忌对方表情,能咬牙切齿地平静陈述。 “你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。” 

对方不再说话,Collins攥紧操控杆继续爬升。


 “你飞得太高了,这个高度可不适合降落。”声音开口小声打破僵持。

 “我可以跳下去。” 

“好主意。”对方立即虚情假意地鼓掌。 

Collins哼了一声。

 “试试吧,Collins。”对方压下声音温言软语地说,他太了解Collins吃哪一套。“不会有事的。”


“拜托。”


 Collins痛恨自己的软弱。

他一度认为是自己的软弱害了对方。如果当时他态度强硬地要求对方立即按规定返航会不会有效?

估计没有。那家伙从来都有自己的主意。

但万一呢?

Collins苦笑,他没救了。连一个假设都做得小心翼翼。


“对,就是这样。回忆一下刚才看见的跑道。刚才高度是多少?500?” 

“800”,Collins纠正。 

“那等一下再放起落架。” 


“马上着陆。” 

“明白”,Collins能感到轮胎即将接触地面。结果即将揭晓。 

剧烈的颠簸使他几乎从驾驶舱飞出去,之前从没发生过这种状况。起落架擦着地面发出尖叫,Collins忍不住笑出声。

 “拉高机头,尽量使机腹着地!”那个声音吼叫着。 

Collins照做了。那么多荒唐事后,他不至于在最后一件事上与对方作对。 

飞机停下的那刻Collins头在惯性作用下撞上挡风玻璃。 

所有声音一下变小。 

他很痛,但终于可以休息了。 

只是对方仍不肯放过Collins,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吵闹。 


“走开”,Collins用最后的力气烦躁地摆了下手,困得抬不起眼皮。他所有要求Collins都满足了,还抱怨什么?


 “你真的是个混蛋,Farrier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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